楚婵从始至终都只质问老族长,此刻也冷冷地提醒道:“族长以为如何?”
对于明白人来说,这话近乎逼问。
双方都亮了兵器,楚婵连和他打机锋的耐心都没有了。
老族长道:“什么时候宋县尉把人送回来,不再攀诬楚家,楚媛便什么时候给你。”
楚婵沉默不语。
大厅中的气氛在沉默中渐渐又开始变得剑拔弩张。
这时,楚婵才道:“族长的意思我明白了。
今日就不打扰了,告辞。”
楚婵要走,楚家的满地伤残是拦不住的。
楚桓原本召集全家上下过来,就是为了当着众人的面让楚婵服软,安定家宅。
没想到楚婵一届商贾,冥顽不灵,硬气如斯,气得他咬牙切齿。
等楚婵等人离开后,他对首座上的老族长道:“爹,就让他们这么走了?”
老族长眼皮都没抬,道:“今日让楚婵过来,是商讨当铺之祸,你为何随意动手?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!”
楚桓道:“哎呀爹,咱们有什么好怕的?不是有邓……”
“闭嘴!”
老族长低声呵斥,“行事不秘,祸从口出!”
楚桓见他爹生气了,立刻怂了。
虽然他都一把年纪了,少族长自居,在外耀武扬威,但在楚家、在老族长面前,什么也不是。
老族长抖了抖长寿眉,楚桓立刻会意,把所有族人都撵了回去。
在回去的路上,周氏身边的少年幸灾乐祸地凑近周氏嘀嘀咕咕道:“祖母,楚桓在这么多族人面前丢脸,看他还怎么耍威风!”
周氏一边小心留意着周围,一边低声道:“别瞎说!
小心隔墙有耳!”
少年掩饰不住的高兴,道:“怕什么?那些狗腿子现在还在堂屋里打滚叫唤呢!
祖母,楚桓是不是要被老族长收拾了?”
周氏瞪他一眼,道:“你高兴得太早了!
他就是个传话筒,这种大事哪里是他能决定的?都是你太伯爷的意思,他不过是背了锅而已,最多做做样子责骂几句罢了。”
少年失望地撇撇嘴。
旋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,又高兴起来了,道:“族长都奈何不了姑姑,姑姑就是厉害!”
周氏道:“你姑姑再厉害也管不到楚家,你要再乱说,被逮住行家法,你姑姑也救不了你,你给我老老实实背书去,早点考上秀才是正理。”
……
江秋洵与楚婵走出楚家大门,门外已经不剩一个人了。
可见所有家丁都去参与刚才的械斗了。
江秋洵道:“楚氏狗彘鼠虫之辈,真是不堪。
还以为有多能耐呢,我都准备好怼他三百回合了,结果一个能打的都没有。”
对于江·社牛·秋洵来说,只怕太过安静的尴尬,从来不怕拳脚和对骂。
楚婵道:“看他们的态度,今日只是一个陷阱。
若能请君入瓮、留我在楚家,便可以家治我,哪怕宋县尉来要人,他们也能以家法来扣住我这个不肖子孙。”
江秋洵道:“他们怎么敢?你乃堂堂商号之主,他们软禁你就不怕王法?”
当今律法严苛,特别是对于这些豪强世家,当今天子强势,向来是以打压为主,若有把柄,从重从严。
楚婵道:“楚家不会强留,但可遣人劫道。”
江秋洵一点就通。
楚家让周氏昨日上门求告,不过是借着装可怜引诱楚婵出城。
只要楚婵来了,就达到目的了。
楚桓父子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擒下楚婵,以家族的名义囚禁,以至于在接待正泰商号的礼节上都懒得多花功夫。
他们一开始多次冲突都示弱,这次突下杀手,想杀个措手不及,计划周密,绝不会轻易放弃。
所以刚才从楚府离开的时候,他们那样轻易让一行人离开,定然还有后手。
锦县附近多丘陵山地,特别是从南门往楚府这条路,会经过许多险要的地势,若是要下手,在这一段路上是再方便不过了。
江秋洵愤恨道:“这周氏,是故意骗你来的吗?”
楚婵道:“我也不知。”
周氏知道自己被利用吗?或许周氏也并非不知情,但楚婵和楚家死磕对她更有利,便顾不得旁人的安危了。
她在楚家生活这么多年,深谙如何装怪卖惨、坐等别人牺牲来保全无辜的自己。
从小楚婵就看明白了这个人的本性,达则袖手旁观,穷则损人自保,好面子怕旁人说自己占便宜,也又不愿意吃一点儿亏。
这是许多小家族的主母的心态。
她们有一些见识,却缺乏足够的阅历,很难有真正的宽容和豁达。
她们没有太大的坏心眼儿,往往在生活中还忍气吞声。
可对这样的人千万不要随便施予同情,因为她们在把自己放在弱势地位的时候,就会认为牺牲别人来自救是理所当然要被原谅的。
当然,也或许周氏并没有那么敏感,没有算到楚桓父子会这样激进。
但这些都不重要。
终归楚婵从来不信她。
……
很快到了一个西边的宽阔地,江秋洵感觉到了不对劲。
说不出来哪里不对,但直觉前面有埋伏。
或许是宗师灵觉敏锐,能感觉到别人的恶意。
她找了个想如厕的借口,想要迅速去前方查探一下。
“我去去就来。”
楚婵却道:“我与你同去。”
江秋洵:“不用了……”
楚婵只是不同意,但仍然吩咐队伍停下。
江秋洵还在琢磨找什么理由溜一会儿,却听楚婵道:“上次那桑邑来的时候,你也是这般下了马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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