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瓷谜棺(釉扣)
博物馆的监控录像在黎明时分自动删除,唯有安保室的老旧硬盘里残留着一帧画面:骨瓷罐碎片拼成的戏台上,灰袍人影的骨刀正划开空气,刀刃映出陈列柜玻璃外的参观者——那个驻足凝视骨瓷罐的年轻陶艺学徒,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莲花纹骨瓷扣。
三日后,陈默收到博物馆的紧急通知。
展柜里的骨瓷罐不翼而飞,取而代之的是块烧裂的瓷片,上面用血釉写着:“扣落胎生,窑火重燃”
。
他驱车赶往学徒的陶艺作坊,却在半路接到林婉的电话,听筒里混着陶轮飞转的噪音和若有若无的昆曲:“那个学徒……他的牙齿正在变成骨瓷!”
作坊内,陶轮上的骨瓷胚体已烧制完成,胚体表面浮凸着苏晚卿的脸谱,七窍位置嵌着七颗骨瓷牙——正是学徒自己脱落的牙齿。
学徒跪在窑炉前,左手无名指的骨瓷扣正在融化,釉料顺着指缝滴在胚体上,激活了脸谱眼睛里的血釉。
“周先生说,这是传承骨瓷腔的唯一方法。”
学徒抬起头,他的眼白已变成釉彩质地,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,“只要用我的牙做胚,用你的血开窑,苏晚卿就能永远唱下去。”
窑炉突然自行点燃,陈默这才现炉壁上嵌满了人骨,每根骨头都刻着他修复过的骨瓷器物编号。
林婉突然撞开房门,她手中捧着苏晚卿的衣冠冢照片——墓碑前的香炉里,正飘出与窑炉相同的釉彩气味。
“当年下葬时,我在骨灰里掺了戏服碎片!”
她将照片掷向胚体,相纸接触釉彩的瞬间爆出金光,显映出苏晚卿真正的遗愿:“我愿化灰,不愿为器。”
学徒出野兽般的嘶吼,骨瓷扣彻底熔化成釉料,裹着他的手臂刺向陈默。
千钧一之际,陈默摸出贴身收藏的骨簪——簪头的朱砂痣在金光中复活,化作真正的血滴融入胚体。
胚体表面的脸谱突然皲裂,露出里面缠绕的戏服碎片,那些碎片正是苏晚卿当年不愿被炼魂的证明。
窑炉温度骤降至冰点,所有骨瓷牙迸裂成粉。
学徒的釉彩眼白恢复正常,左手无名指的骨瓷扣痕迹化作淡疤。
但陈默注意到,窑炉灰烬中躺着枚完整的骨瓷扣,扣心处嵌着的不再是牙齿,而是块烧红的血痂——那是他三年前在龙窑留下的血。
“结束了。”
林婉捡起骨瓷扣,却在触碰的瞬间僵住。
扣面上的莲花纹里,渗出的血釉正在组成新的戏文,而学徒的影子里,不知何时多了个穿灰袍的剪影,正用骨刀对着扣心比划。
陈默猛地想起古籍最后一页的批注:“骨瓷扣转,轮回不息,唯有血祭,方能断契。”
他们将骨瓷扣封入铅盒,埋在苏晚卿墓旁的槐树下。
但三个月后的雷雨天,守墓人现槐树根下渗出釉彩,顺着泥土蔓延成莲花图案。
而城市另一端的陶艺展上,那位学徒的新作品——套骨瓷茶具,每只茶杯底部都刻着极小的戏文,当热水注入,戏文就会化作血色,在茶汤中唱出《牡丹亭》的选段,唱段里混着骨头摩擦的轻响,如同某段被封印的执念,等待着下一次被鲜血唤醒的时刻。
陈默最后一次去墓地时,现槐树上挂着件被雨水浸透的戏服,衣领处绣着半朵莲花。
他伸手触碰,戏服突然化作骨瓷碎片,扎进掌心的旧疤。
而铅盒埋藏的地方,泥土已被釉彩染成暗红,裂缝中伸出半截骨簪,簪头的朱砂痣在暮色中红得像要滴出血来,簪尖刻着四个小字:釉魂待启。
暗网深处,“釉下客”
的账号再次活跃,新帖内容只有一张图片:燃烧的龙窑里,一枚骨瓷扣正在窑火中旋转,扣面上的莲花纹里,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影——一个是穿灰袍的炼魂者,另一个,是陈默掌心的血痂在釉彩中逐渐成型,化作新的胎骨。
而图片下方的自动回复里,循环播放着苏晚卿的骨瓷腔唱段,唱词却变成了:“一坯骨灰埋恩怨,半片血痂续轮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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