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的地道中，韩牧野紧握着苏月禾的手腕向前疾奔。
少女的泪水不断滴落在他手背上，滚烫如熔融的瓷釉。
"
我们不能丢下李伯"
苏月禾的声音在地道里回荡，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。
韩牧野咬紧牙关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牙齿咬碎："
李伯用命给我们换来的逃生机会，不能辜负！
"
身后隐约传来官兵的呼喝声和李翁苍劲有力的斥责。
突然，一声闷响传来，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。
苏月禾浑身一颤，双腿软几乎要跪倒在地。
韩牧野一把将她拉起，半拖半抱地继续向前。
地道尽头是一处隐蔽的山洞，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。
韩牧野拨开藤蔓，将苏月禾推出去，自己则回身用碎石和树枝将洞口草草掩盖。
洞外已是黎明时分，微弱的晨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地上。
苏月禾瘫坐在湿漉漉的苔藓上，双手死死攥着那个油布包，指节白。
"
李伯他是不是"
她的声音细如蚊蚋。
韩牧野没有回答，只是蹲下身轻轻抱住她颤抖的肩膀。
答案显而易见——李翁用自己拖住了追兵，为他们争取了逃脱的时间。
这位曾经叱咤御窑的老人，最终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守护自己毕生钻研的瓷艺。
"
北山龙眼洞"
韩牧野低声重复着李翁最后的嘱托，"
你知道在哪吗？"
苏月禾勉强止住抽泣，擦了擦眼泪："
知道李伯带我去过"
两人不敢耽搁，借着晨雾的掩护向北山深处进。
山路崎岖难行，苏月禾却走得异常坚定，仿佛要将所有悲痛都化作前行的力量。
行至半山腰一处瀑布前，苏月禾拨开茂密的灌木，露出一个隐蔽的洞口。
洞口形似龙眼，上方有水流如泪般滑落，想必就是"
龙眼洞"
得名的由来。
洞内别有洞天。
借着火折子的微光，韩牧野看到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，被人为改造成了简易的工坊。
角落里堆放着各种矿石和草药，正中是一个小型窑炉，旁边的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工具和笔记。
"
这是李伯的秘密试验场"
苏月禾轻抚工作台上积落的灰尘，"
他常一个人来这里调制新配方"
韩牧野翻开一本泛黄的笔记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釉料配方和烧制心得。
在最新的一页上，赫然写着"
夜光瓷最终配方"
几个大字，但关键部分却被墨水污渍遮盖。
"
看来李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"
韩牧野沉声道。
苏月禾从怀中取出油布包，小心翼翼地展开。
那张黄的"
九霄环佩"
配方上，除了详细的原料配比外，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："
荧光之秘，在于月华草与龙眼泉相融"
。
"
月华草？"
韩牧野疑惑道。
苏月禾眼睛一亮："
我明白了！
李伯说的还差一味，就是月华草！
"
她快步走向洞内一处暗格，取出一个密封的陶罐，"
这是李伯培育的特殊草药，只在月圆之夜开花"
两人立即着手试验。
苏月禾负责调配釉料，韩牧野则生火预热窑炉。
虽然条件简陋，但他们的配合却默契如常。
就在釉料即将完成时，洞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。
韩牧野立即熄灭灯火，示意苏月禾躲到暗处，自己则抽出短刀隐在洞口阴影中。
"
韩兄？苏姑娘？"
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呼唤。
韩牧野定睛一看，竟是赵铁柱和红姑！
两人衣衫褴褛，脸上还带着伤痕，显然是历经艰险才找到这里。
"
铁柱！
红姑！
"
韩牧野连忙将他们拉进洞中，"
庄里情况如何？"
赵铁柱双眼通红："
祁侍郎那狗官李翁他"
壮实的汉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。
红姑接过话头，声音低沉："
李翁当场撞柱而亡祁侍郎假惺惺地说要厚葬，转头就把庄子里翻了个底朝天所有人都被关押起来，说是要彻查谋反案"
苏月禾捂住嘴，泪水再次夺眶而出。
韩牧野一拳砸在石壁上，指节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。
"
我们是从地牢里逃出来的"
赵铁柱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布片，"
这是李翁最后留下的"
布片上用炭笔草草写着几个字："
瓷艺传承，重于性命"
。
洞内一片寂静，只有水滴落入泉眼的叮咚声。
良久，苏月禾擦干眼泪，转身走向工作台："
我们继续。
完成夜光瓷，才是对李伯最好的告慰。
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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