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耀祖轻轻摇头，并不去接。
“怎么了？不喜欢吃香蕉？”
叶小珍问。
周耀祖说：“我娘也出事了吗？”
叶小珍放下了香蕉。
她觉得这事瞒不住的，而且不告诉他，他会胡思乱想，估计并不比告诉他好多少。
可是，这种事她要怎么开口呢？
“你先吃，吃了我再告诉你。”
被她威胁，周耀祖也妥协了。
叶小珍就趁着他吃香蕉的时候组织语言。
等他吃到一半的时候才开口。
“你娘没出事，你爹出事了。”
周耀祖顿住，“我爹怎么了？”
“他心里苦闷，天天喝酒消愁。
前晚喝得太多了，喝完之后又半夜出去溜达，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村里的院塘里……淹死了。”
剩下的一半香蕉落地。
周耀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。
他低着头，过了好一会儿后，才发现压抑的哭泣声。
叶小珍就这么看着，等着他发泄。
又过了好一会儿，他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。
抬起头，叶小珍发现他眼眶都已经好红了。
“我娘呢？”
“你娘得办他的后事，而且这么大的事，还得通知你姐姐们。
估计你姐姐们也在赶来的路上，所以他们最近会比较忙，不能来看你。”
周耀祖颤抖的开口，“所以我爹是真的死了？”
“是啊，生死大事，我不可能骗你。”
周耀祖感觉天都要塌了，脑子里全是父亲的模样。
小时候他把他扛在肩头的模样，带他去游乐场的模样。
那时城里已经开始发展了，可是他们村还是很穷。
家里条件并不好，但是父亲还是舍得带他去游乐场。
他偷偷的戒烟戒酒，戒得眼泪鼻涕直流，就为了省下那笔钱来带他去游乐场。
城市在建设，需要无数的劳工，父亲就在农闲去打零工。
赚的钱，总是先满足自己，才轮到家里其他人。
他从小到大上的都是最好的学校，而姐姐们，早早的就辍学打工，根本没有上学的机会。
可没想到他并不是他们家亲生的，他欠他们家太多。
而现在，父亲都死了。
“他会喝酒，会心中烦闷，会半夜到处走，都是因为我不是那个家亲生的。
所以……其实是我害死的他，是我……”
周耀祖又想起了他见父亲的最后一面，那是他进手术室之前，父亲拉着他的手说，让他安心的进去，等他出来，一定让他第一个见到自己。
可是……他见到的不是他，而是医生。
医生说他在无菌室里，暂时还不能见亲人。
好吧，等他从无菌室出来，他一定要见到他们。
然而，等他再次醒来，却并没有见到他们。
过了好久他才看到母亲。
从此，他再也没有见到父亲。
进手术室的那一别，成了永别。
想到这些，周耀祖再次泣不成声。
叶小珍轻叹了口气，“不是你的错，要错也是大人的错。
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，但是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。
你得了大病，好不容易活过来，你得为你自己而活。”
“为我自己？我怎么活？”
“往前看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。”
“我……”
不等他说完，叶小珍又道：“你十八了，算是成年人了，有些道理应该懂得。
他们凭了命的给你找活路，你可别自寻死路。”
不管怎么说，周老头的死，估计都会成为这孩子一生的阴影。
可能怎么办呀？
他有那样的父母，他的身世都不光彩。
周耀祖苦笑一声说：“我感觉，我就像是从烂泥里爬出来的。
那烂泥里，本不该有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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