浆洗房?赵小五这句话,像块石头砸进我心里,激起层层波澜。
浆洗房我知道,在衙门西北角,挨着一段年久失修的院墙,墙外面就是乱葬岗和荒地,平时鬼都不去。
那里干活的基本都是些犯官家眷充入贱籍的妇人,或者最没地位的粗使婆子,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管事看着。
把我调去那里?是张麻子他们的主意?他们想干什么?在那里更方便对我下手?还是说……那里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玄机?
我一夜没睡踏实,脑子里反复琢磨着浆洗房的事。
如果真是调令,我根本没资格拒绝。
是福是祸,只能去了才知道。
果然,第二天一早,我刚爬起来,杂役房的管事就板着脸过来了,手里拿着一张条子。
“陈石头,上面吩咐,从今天起,你调到浆洗房当差。
赶紧收拾一下,过去报到!”
张麻子就站在管事身后,抱着胳膊,一脸看好戏的得意表情,眼神里却藏着一丝阴狠。
其他杂役也都用同情的、幸灾乐祸的或者麻木的眼神看着我。
浆洗房,那是比杂役房更低一等的地方,去了那里,基本就等于被衙门边缘化了,永无出头之日。
我没说话,默默地卷起自己那点可怜的铺盖——其实就是一张破草席和一件更破的棉袄。
赵小五偷偷看了我一眼,眼神复杂,很快又低下头去。
我抱着铺盖,跟着管事往外走。
经过张麻子身边时,他压低声音,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:“小子,到了那儿,给老子放聪明点!
不然,有你的好果子吃!”
我没理他,径直走了出去。
我知道,真正的较量,可能才刚刚开始。
浆洗房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。
几间低矮的土坯房,院子里拉着密密麻麻的麻绳,晾晒着各种官服、衙役的号衣、还有床单被套,空气里弥漫着皂角和潮湿霉烂混合的怪味。
管事的姓王,是个头花白、佝偻着背的老婆子,眼睛好像不太好看,看人时要眯很久。
她接过管事的条子,凑到眼前看了半天,才挥挥手,沙哑着嗓子说:“去吧,最里面那间屋子还有个空铺。
以后你就负责挑水、烧火、搬晾晒的衣物,听见没?”
“听见了,王婆婆。”
我低声应道。
浆洗房里干活的多是些沉默寡言的妇人,看到我这个半大小子进来,都有些诧异,但也没人多问。
这里的气氛,比杂役房更压抑,一种认命般的死寂。
我放下铺盖,就开始干活。
浆洗房的活儿不轻松,尤其是挑水,那口井更深,井绳都快磨断了。
但我现,这里确实僻静,除了定时来送脏衣服和取干净衣服的杂役,平时很少有人来。
而且,正如赵小五所说,这里靠近那段破败的院墙。
我借着搬晾晒衣物的机会,偷偷观察过几次。
那段墙塌了一角,用些荆棘和烂木头胡乱堵着,要是晚上……或许能钻出去?
一整天,我都埋头苦干,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王婆子对我似乎没什么恶意,只是偶尔提醒我哪件衣服要轻搓,哪床被套要拧干些。
那些浆洗的妇人也都各自忙活,没人搭理我。
到了晚上,我躺在浆洗房那间又潮又暗的通铺上(这里就我和王婆子两个人住),听着墙外荒地里传来的野狗吠叫和呜呜的风声,心里反而比在杂役房时稍微安定了一点。
这里虽然破败,但暂时远离了张麻子那双时刻盯着我的眼睛。
而且,那段破墙,就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,给了我一丝逃出去的希望。
可是,我能相信这突如其来的调令吗?这会不会是张麻子他们故意设的局?把我放在一个看似容易逃跑的地方,然后等我真跑的时候,再名正言顺地把我当逃役抓回来,甚至就地打死?
我正胡思乱想,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,停在了我们屋子的窗外!
不是王婆子,她年纪大,脚步拖沓。
这脚步声很轻,很急。
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!
是谁?张麻子派人来盯梢?还是……那个两次给我报信的人?
我悄悄握紧了藏在铺板下的那半块砖头,屏住呼吸,紧张地盯着那扇破旧的木窗。
只听“嗒”
的一声轻响,好像有个小石子从窗缝里丢了进来,滚落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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