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鬼驱浪子】——
乾隆丙子年寒冬,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雪横扫京城。
一位福建书生千里迢迢赴京赶考,抵达时年关将近,城中客栈早已爆满。
他寻寻觅觅,终于在先农坛北一座破旧寺庙中,租下了一间摇摇欲坠的老屋。
斑驳的墙壁爬满蛛网,窗棂在风中吱呀作响,书生却顾不上挑剔,放下行囊便匆匆投入备考。
起初十余日倒也相安无事。
可渐渐地,寺庙里的僧人现,书生每日天不亮就出门,直到深夜才醉醺醺归来,身上还带着酒气与戏园子里的脂粉香。
有一回,僧人偶然听见他与旁人吹嘘:“京城的戏楼可真是好去处,那名角儿的水袖一甩,比寒窗苦读有意思多了!”
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,书生又醉倒在床。
恍惚间,窗外传来一声幽幽叹息:“某先生,且醒一醒,容我一言。”
书生猛地惊醒,只见窗外树影婆娑,一个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。
“我在此处住了许久。
起初见你是个读书人,历经千辛万苦进京求功名,便好心将屋子相让。
后来见你日日外出,想着你初来乍到,拜访亲友也属常理,我便未多计较。”
那声音带着几分失望,“可近来现你总醉醺醺归来,直至方才听见你与僧人交谈,才知你每日流连酒楼戏园,根本无心向学,分明是个浪荡子!”
书生吓得浑身抖,想要开口辩解,却不出声音。
只听那声音继续说道:“我无奈避居佛座之后,可你的作息实在扰人。
若明日你还不搬走,休怪我不客气!
屋后的瓦石,我早已备好!”
隔壁房间的僧人也被这番对话惊醒,第二天一早便劝书生另寻住处。
从那以后,这间老屋再也无人敢租。
每当有人前来询问,僧人便绘声绘色地讲述这段奇遇,还不忘感叹:“举头三尺有神明,哪怕是鬼怪,也看不惯自甘堕落之人啊!”
【斥鬼明伦】——
清乾隆年间,乡里有一对兄弟远近闻名。
兄长谦居先生性情温和、平易近人,而弟弟苍岭先生虽豪爽不羁,却同样一身正气,兄弟俩立身正直,在十里八乡皆有口碑。
一日,村里生了一桩惨案:一户士族人家的儿媳不堪婆婆虐待,竟自缢身亡。
两家人为此闹得不可开交,女方父兄悲愤交加,扬言要将婆婆告上公堂。
苍岭先生得知此事后,念及两家都是有声望的士族,担心一旦对簿公堂,不仅两家颜面尽失,还会引更多纷争。
于是,他多方奔走,极力劝说女方父兄放弃诉讼。
在他的斡旋下,这场风波暂时平息。
然而,就在当晚,夜色如墨,万籁俱寂。
苍岭先生正秉烛夜读,忽闻一阵凄厉的哭声由远及近,似有幽魂正朝着家中飘荡而来。
那哭声穿过街巷,越过门槛,直直来到窗前。
伴随着哭声,一个哀怨的女声响起,字字泣血,诉说着自己含冤而死的悲愤,更将一腔怒火尽数泄在苍岭先生身上,指责他阻止家人为自己申冤。
苍岭先生虽被这诡异的场景惊得心头一颤,但很快镇定下来,厉声喝道:“婆婆虐待儿媳致死,依律本就难以抵命,即便打官司,也无法让你如愿。
况且一旦诉讼,必定要开棺验尸,届时你裸露尸身,难道不是更辱没两家的门风?”
女鬼却不为所动,依旧哭哭啼啼,喋喋不休。
苍岭先生见她执迷不悟,语气愈严厉:“自古以来,君臣之间无狱讼,父子之间无狱讼。
世人同情你冤死,指责你婆婆的暴戾,这无可厚非。
可你身为儿媳,竟想状告婆婆,这一念之差,便已违背纲常伦理,触犯大义!
即便你去阴间向神明控诉,神明也绝不会支持你!”
这番义正言辞的斥责,如同一记重锤,敲碎了女鬼的执念。
片刻后,哭声戛然而止,四周恢复了平静,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。
事后,谦居先生听闻此事,感慨道:“苍岭这番话,说给天下做儿媳的听,足以劝诫她们恪守妇道;但若是说给天下做婆婆的听,却远远不够。”
而先姚安公则另有见解:“苍岭所言,是站在子女的角度谈孝道;谦居所言,是站在父母的角度谈慈爱,两者缺一不可啊!”
这场跨越阴阳的争辩,不仅让众人看到了苍岭先生的刚正不阿,更引了人们对伦理纲常的深刻思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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