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方，都督府议事厅。
巨大的牛油蜡烛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，却驱不散弥漫在每个人眉宇间的凝重。
刘据坐在主位，手指轻轻敲击着那份由听风卫不惜代价、用接力快马送来的最新密报。
密报上的字眼触目惊心：武帝病危、太子监国地位不稳、昌邑王势力活跃、宫中隐现巫蛊流言……
陈平、荆黎、阿史那隼、韩老六、狗蛋等核心成员尽数在列，屏息凝神。
“情况，大家都清楚了。”
刘据放下密报，声音平静，却带着千钧之力，“长安的天，要变了。”
韩老六最先忍不住，急切道：“主公，皇帝老儿要是没了，太子能顶住吗？万一……万一昌邑王或者其他什么人上了位，我们朔方岂不是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，但意思很明显。
朔方与朝廷关系早已貌合神离，一旦敌对势力掌控中枢，朔方必将当其冲。
“顶不住才好！”
阿史那隼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野性的光芒，“朝廷越乱，对我们越有利！
主公，末将请令，即可整军，南下并州，先拿下几个郡县，以壮声威！”
他新败左贤王，又经历了救援之战，信心与野心同步膨胀。
“不可！”
陈平立刻反对，老者须微颤，但眼神锐利，“此时南下，形同造反，必将成为众矢之的！
朝廷即便内斗，面对外敌，亦可能暂时联手。
我朔方虽强，尚未到与整个大汉天下为敌之时！”
“那难道我们就干坐着，等别人打上门来？”
阿史那隼不服。
“当然不是坐等。”
刘据开口，压下双方的争论。
他目光扫过众人，最终落在厅中悬挂的巨幅地图上，“陈先生说得对，直接介入中枢争斗，时机未到，风险太大。
但阿史那将军也没错，乱局，是我们的机遇。”
他站起身，走到地图前，手指先点向长安，然后重重划向北方广袤的草原和西方蜿蜒的丝路。
“我们的根基在北方，机遇也在北方和西方！
朝廷内斗，无暇北顾，这正是我们彻底巩固根基、向外拓展的绝佳时机！”
他清晰地下达指令：
“第一，阴山战略，即刻升级！
阿史那将军，你不是想打仗吗？目标不是南下的汉地，而是北方的草原！
左贤王新败，王庭内斗，我要你主动出击，不再仅仅是巡逻威慑，而是打服、拉拢、分化！
将阴山以南，乃至漠南的草原部落，能收编的收编，能结盟的结盟，不肯低头的，就彻底消灭！
我要在朝廷反应过来之前，将阴山变成我朔方稳固的后花园和缓冲带！”
阿史那隼眼中精光爆射，轰然应诺：“末将领命！
定让主公之旗，插遍阴山！”
“第二，西域商路，全力贯通！
韩先生，动用你所有渠道，加大与西域的贸易。
粮食、战马、皮革、情报，我们都需要！
告诉张骞，若他在西域需要帮助，朔方是他永远的朋友。
我们要让这条商路，成为支撑我们未来的血脉！”
韩老六精神一振，大声道：“主公放心！
老韩就算砸锅卖铁，也把这条路给您跑通了！”
“第三，内部深耕，一刻不停！
陈先生，政司要加快流民安置与军功授田，春耕在即，粮食是命脉。
荆先生，工司的技术革新，尤其是农具和水利，是重中之重。
我们要将朔方打造成一个真正的‘深潭’，无论外面风雨多大，我们自身都能丰衣足食，兵甲精良！”
陈平与荆黎肃然领命。
“最后，”
刘据看向狗蛋，“听风卫，你们的任务最重。
长安方向，我要知道每一刻的动向，尤其是巫蛊之事的真伪与进展。
草原方向，配合阿史那将军的行动，提供情报支持。
我们要做这乱世中，眼睛最亮，耳朵最灵的那一个！”
“是！
主公！”
狗蛋挺起胸膛，感到前所未有的责任与使命。
战略已定，众人领命而去，朔方这台战争机器，开始向着新的目标高运转。
刘据独自留下，望着地图上帝国的版图，眼神深邃。
他阻止了阿史那隼南下的冲动，并非没有问鼎之心，而是深知时机的重要。
潜龙在渊，非是畏缩，而是在积蓄腾空而起，足以掀翻一切的力量。
“石玖，或者说……刘据，”
他低声自语，“历史的车轮已经偏转，这一次，命运该由我自己来执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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