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月日清晨五点
陈默蜷缩在医院走廊的塑料长椅上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母亲枕边中药的苦涩,在鼻腔里纠缠成一团。
他盯着手中被揉皱的缴费单,红笔标注的“欠费通知”
刺得眼睛生疼,耳边不断回响着昨天听证会散场时,老周似笑非笑的那句“年轻人,有些事别太执着”
。
“小默?”
母亲虚弱的声音从病房传来。
他慌忙把缴费单塞进裤兜,起身时膝盖撞在椅腿上,疼得倒抽冷气。
推开门,晨光正透过斑驳的窗帘洒在母亲脸上,她枕边放着半碗没动过的白粥,瓷勺边缘结着冷掉的米浆。
“妈,我去热粥。”
陈默伸手去端碗,却被母亲枯瘦的手按住。
她腕间的红绳手链滑落,露出针孔密布的手背,那是长期输液留下的痕迹。
“别忙活了,”
母亲扯出个苍白的笑,“小羽刚才来过,说你的bp机一直在响。”
陈默摸出bp机,屏幕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未读信息。
最显眼的是张审计来的紧急呼叫,时间显示凌晨三点。
他的心猛地一沉,想起昨夜藏在枕头下的半截值班表——那上面被刮掉的字迹,还有隐约可见的数字“o”
。
“我出去回个电话。”
他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。
推开安全通道的铁门,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。
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,他颤抖着按下回拨键,听筒里却只有忙音。
第三次重拨时,终于传来张审计沙哑的声音:“陈默,别去药厂他们设了”
通话突然中断,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响。
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,陈默想起父亲笔记里夹着的老照片——二十年前的药厂车间,父亲和林国栋站在生产线前,背后的标语“质量就是生命”
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。
此刻,这句话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头。
他摸出贴身收藏的磁带,外壳上“李建明谈话”
的字迹已经被汗水晕开,那是父亲用老式录音机偷偷录下的证据。
“你果然在这儿。”
林小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她穿着不合身的护士服,领口别着的工牌歪歪斜斜,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,“我查过药剂科的进货单,给阿姨用的进口药,批号和年火灾中烧毁的那批一模一样。”
她递来张皱巴巴的纸,上面的数字和父亲笔记里的记录完全吻合。
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想起昨夜在老仓库找到的半截值班表。
月日这个日期,像根刺扎在记忆深处。
“我要去药厂。”
他突然开口,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,“年的真相,父亲藏起来的证据,都在那儿。”
正午的阳光透过纺织厂残破的玻璃窗,在地面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。
陈默和张晨蹲在锅炉房角落,铁锹铲开堆积多年的煤灰,扬起的粉尘呛得人睁不开眼。
张晨的扳手磕在砖缝里,出空洞的回响:“会不会被王建国提前拿走了?”
少年的校服袖口磨出毛边,那是昨夜翻墙躲避追捕时留下的痕迹。
“再找找。”
陈默的手指被铁锈划破,鲜血渗进砖缝。
当他撬开墙角生锈的储物柜时,半张烧毁的值班表正卡在夹层里。
残存的日期栏显示“”
,而姓名栏的字迹被利器刮得面目全非,只留下几道深深的刻痕。
“是美工刀。”
张晨凑近细看,声音颤,“我爸以前修机器,总用这种刀片刮铁锈。”
他突然抓住陈默的胳膊,“你看这里!”
在焦黑的纸边,几个用指甲刻下的数字若隐若现——“o”
,正是父亲日记里反复出现的密码。
仓库外突然传来货车轰鸣,两人立刻躲进煤堆。
透过缝隙,陈默看见恒通置业的厢式货车倒车入库,车斗上的防水布被风吹起一角,露出里面印着“医疗器械”
字样的纸箱。
司机跳下车时,后腰别着的对讲机在阳光下反光——和王建国在老仓库时用的型号一模一样。
“他们在转移什么?”
张晨的呼吸喷在陈默颈后。
不等回答,陈默已经猫着腰摸向货车。
防水布下的纸箱轻得反常,摇晃时出细碎的声响,像是玻璃器皿碰撞。
当他掀开最上层纸箱,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,里面整齐码着标注“实验专用”
的试剂瓶,标签上的骷髅标志泛着诡异的蓝。
bp机突然疯狂震动,显示的号码正是省纪委办公室。
陈默躲到阴影里回拨,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,夹杂着老周压抑的怒吼:“陈默!
你在药厂是不是?立刻离开!
他们”
通话戛然而止,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。
陈默握着烫的听筒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远处传来脚步声,他拽着张晨躲进通风管道。
管道里的铁锈簌簌落下,钻进衣领磨得皮肤生疼。
爬行时,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管道里的回音,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警告:“别相信任何主动靠近的真相。”
而此刻,他们正在一步步逼近真相最危险的核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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