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掌柜被灭口的消息像一盆冰水,浇得谢珩从头凉到脚。
他攥着地上的账本,指节白,指甲深深嵌进书页——明明已经按阿微姐姐说的做了,怎么还是慢了一步?
周文彬匆匆赶来,看着张记盐铺门口围拢的人群,脸色铁青:“查!
给我彻查!
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,敢在本县令的地界上杀人灭口!”
吏员们应声而去,可谢珩知道,赵县丞既然敢动手,肯定早就抹干净了痕迹,想查到真凶难如登天。
“珩儿,别太自责。”
柳先生扶住他的肩膀,叹了口气,“这不是你的错,是赵县丞太狠辣了。”
谢珩摇摇头,没说话。
他回到茅舍时,祖母正坐在炕头缝补他被铁链磨破的衣衫,见他回来,赶紧放下针线:“珩儿,听说张掌柜出事了?你别再查了,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?”
看着祖母担忧的眼神,谢珩心里像堵了块石头。
他想答应,可一想到父亲在京城大牢里的处境,想到张掌柜死不瞑目的模样,又怎么能甘心?“祖母,我爹是被冤枉的,张掌柜也是因我而死,我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他走进柴房,对着胸口冰冷的铜镜,声音沙哑:“阿微姐姐,线索又断了……是不是我太没用了,连你教我的办法都没用好?”
他摩挲着镜面上残留的暖光痕迹,“你要是在就好了,肯定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铜镜沉寂了许久,就在谢珩以为又要失联时,突然“嗡”
地一声轻颤,暖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,甚至在镜面上映出了模糊的字迹,像是林微在急着打字:“不是你的错!
赵县丞背后有人,灭口是早有预谋的!
别慌,我留了后手——你爹账本第页的红圈旁,有个不起眼的‘墨点’,那是张掌柜的暗线联络方式,对应‘城东悦来客栈后院,找王厨子’。”
谢珩眼睛猛地一亮,赶紧翻出账本,果然在红圈旁边看到一个极小的墨点,不仔细看根本现不了。
他又惊又喜,对着镜面轻声道:“阿微姐姐,你怎么什么都想到了?你是不是会未卜先知啊?”
“哪有未卜先知,都是熬出来的。”
新的字条飘出来,末尾画了个打哈欠的表情,“为了查你爹的案子,我熬了三个通宵翻史料,差点被导师骂‘不务正业’。
对了,王厨子是张掌柜的表舅,当年盐铁案他也知情,你去找他时,提‘盐炒花生’——这是他们的暗号。”
谢珩把暗号记在心里,刚要收拾东西出门,就听到院门外传来赵毅的喊声:“谢珩!
不好了!
赵县丞反咬一口,说你是为了掩盖你爹的罪证,才杀了张掌柜!”
谢珩心里“咯噔”
一下——赵县丞这是要赶尽杀绝啊!
他刚要出去跟赵毅细说,就见几个府衙的捕头冲了进来,为的正是上次抓他的人:“谢珩,有人告你杀人灭口,跟我们走一趟!”
“我没有!
是赵县丞陷害我!”
谢珩挣扎着,“你们不能抓我!”
“是不是陷害,到了府衙就知道了!”
捕头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胳膊,铁链再次铐上了他的手腕。
祖母吓得扑过来,却被捕头推开,重重摔在地上,刚缝好的衣衫散了一地。
“祖母!”
谢珩红了眼,对着捕头吼道,“你们放开我!
我要跟我祖母说句话!”
捕头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:“哪那么多废话!
快走!”
谢珩被拖着往外走,路过柴房时,他突然想起林微说的暗线,趁着捕头不注意,猛地将账本扔向柴房的稻草堆:“赵毅!
帮我收好那本账本!
千万别给别人!”
赵毅反应极快,立刻冲过去把账本藏起来,对着他点头示意。
谢珩松了口气,可下一秒就被捕头推得一个趔趄。
他回头望着趴在地上的祖母,望着柴房的方向,心里默念:阿微姐姐,这次我不能等你救我了,我得自己找到王厨子,证明清白。
铜镜在胸口剧烈地颤抖着,暖光忽明忽暗,一张字条艰难地飘出来,字迹歪歪扭扭:“别冲动!
府衙比县衙黑!
我已传消息给老御史,他会救你!
记住,王厨子那儿有赵县丞的亲笔信,是关键证据!
千万别……”
字条写到一半突然撕裂,暖光瞬间熄灭。
谢珩攥着半截字条,心里一紧——阿微姐姐说的“千万别”
后面是什么?是千万别相信王厨子,还是千万别暴露自己?他不知道,只能被捕头推着往前走,雪地里的脚印歪歪扭扭,像他此刻混乱的心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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