汽车在人群里缓慢腾挪。
零四年的农村，汽车还是新鲜玩意儿。
拥有一辆面包车也是相当有面子的事儿。
就算二喜开的是特意从公司里找的破捷达。
也足以让过往的乡亲多看两眼。
要是以往，王建设倒是很享受这些艳羡的目光。
可现在，他即将一穷二白地常驻沙家浜之时，他最惧怕地就是他人的特别关注。
这不，小王庄的人很快就现了坐在车里的王建设。
正赶上车子无法移动，王建设当家当院儿的远堂兄用力地敲击车窗。
几乎把一张老脸都贴到了车窗玻璃上。
和王建设正对上眼儿，王建设就是想装看不见也不行了。
车窗落下，王建设努力挤出一丝笑意，
“哥，赶集呢！”
“嘿！
建立还说你坐牢了，我寻思你亲兄弟说的还有假？可怎么看怎么像你，还真是！”
堂哥的话让王建设脸色一黑。
那老汉也看得懂脸色，紧忙话风一转，
“我就说嘛！
咋可能么！
你生意做的那么大，咋能说黄就黄了。
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，咋也比我们强。”
王建设完全没心情和他扯闲话，
“哥，我先回了，你忙着！”
前面堵塞的路畅通不少，二喜驾着车见缝插针地往前钻。
王建设顺势关上车窗。
之后，紧闭双眼，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。
位于小王庄的房子，还是老样子。
四叔王军回乡下葬的时候，王建设还没觉得这房子有多破。
可这两年，左右的邻居都盖上了高墙大屋。
把自家房子衬得像个破落的窝棚。
早些年，林秀兰就跟王建设提过，要把老家的房子推倒重盖。
但那时，一家人已经搬进县城里的三层小楼。
王建设想着，就是再搬回小王庄，也是他衣锦还乡养老的时候。
房子盖早了，到时候不时兴了，还要再折腾，就没有同意。
踏进低过胡同路面的院子时，王建设只恨自己当年没有听林秀兰的话。
常年蹲在胡同口扯老婆舌头的婆婆妈妈们，都伸长了脖子往这里瞅。
在二喜跟进来以后，王建设转身掩上了院门。
再转身看这房子时，王建设现院子被人收拾过，常年没人居住的院子，有些杂草落叶很正常。
可入目之处，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。
屋前四棵老槐树也被砍剩只剩两棵。
让原本阴森的院子也有了些鲜活气。
两根树干上搭了条晾衣绳，绳子上还晾了几件未干的衣服。
王建设指着衣服，诧异地看向二喜。
不等二喜替他解答。
堂屋门从里面往外推开。
越老态的王川王老爷子走了出来。
身后还跟着个不大的萝卜头。
王建设一瞧那孩子，这些日子的艰难酸楚在心里剧烈地翻腾着。
那个该死的女人！
这个小杂种！
都怪他们。
要不是他们，自己怎么可能落到这样的境地。
王建设目光太过阴狠，那个叫王继祖的小男孩，整个身子都缩到了王老爷子身后。
只露出半张白的小脸，小小的手死死抓着王老爷子的后衣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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