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位警察没有骗下位黎雨，的确非常准时地跟她一次次分享着进山搜寻的最新动态。
即使偶尔下位黎雨焦躁得按捺不住、自己打电话过去追问，他也会拿着大哥大满山遍野地找信号，耐心回答问题。
毕竟他知道，没人比下位黎雨更关心郭山。
警察也很想尽快告诉下位黎雨好消息，想象着告诉她郭山安全回来后她那满心的大喜过望、却又出于性格原因尽量不动声色地遮掩……作为警察，让群众满意了便是最开心的事。
但他还开心不起来，郭山跟那个专家团一直没有找到。
批救援队脱困后不久，粤岭镇连同市里的支援力量迅行动，比七年前更快地到达了蒿里村。
在环绕着村落废墟的山林中，他们组织了更大规模的搜索，还动用了几架直升机。
当年在这里找失踪的敬缘也不过如此，而且正是因为当年的惨剧背景，他们才不敢怠慢。
然而失踪的人未必是努力点就能找到的。
大批警员、消防员乃至民兵在无尽的灰绿山野中一步步走着，时间也一分一秒地过去，失踪的人始终没有为这般努力感动而现身。
当然，他们不可能故意自己藏起来……想到这个，警察心里的七上八下与日俱增。
这样都找不到他们几个大男人，多半是出了什么事。
他最害怕是这种情况，更害怕这样告诉下位黎雨。
“叮铃铃铃——”
然而在尚未有结果的当下，他仍然要忍受听到电话铃声时的心里一咯噔。
多半是下位黎雨，同事间交流都是用对讲机的……警察缓缓呼出一口气，带着忐忑掏出了兜里的大哥大。
还好这里有信号，对方的声音也算清晰：“警察同志……不好意思。”
“啊，没事。”
压住心里的不安与烦闷，警察尽量平和地回答，“想知道现在的进展吗？”
自己跟她说过，找到人了会立刻通知，现在省了一句“还没找到”
也算轻松……
“离你上次跟我说才过两个钟吧……也可以，说吧。”
“唔？哦……行。
我现在在蒿里村北面四公里的地方，我们这组目前在这一带找。
之前我说了那些领队现了一些疑似的踪迹，我们就在这边找。”
“……”
“蒿里村里面已经不怎么搜了。
那个鬼门关下面塞满了山石，没人能进去，也不清楚里面到底有没有空间，所以现在重点放在附近的山林——”
“……”
她一直习惯这样默不作声地听汇报，警察的疑惑渐渐消散，一如往常地讲了下去。
“基本就这些了。”
说罢，他总结，“你有什么想问的吗？”
又是一阵沉默，电话那头才传来回答：“没有……事实上，我这次打给你是想说一些事情。”
警察眨眨眼：“什么事情？”
“……爸爸他们可能已经遇到危险了。”
“啊？怎么突然这么说？”
“我之前去地府找了——啊，我做了个梦，梦见失踪了的敬缘。”
“敬缘啊……然后呢？”
“她说凡是去蒿里村研究那种病原体的人，无论是谁都会遭到作祟。
加上下了这场大雨，他们可能——”
“啊——啊哈哈，只是梦而已嘛，不要自己吓自己。”
“但是，那地方不是开玩笑的！
蒿里村是她们的地盘，她们说有事的话……！”
“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出事？而且要是村里生了什么，我们一定会知道，但是村里没什么异常。”
“她们也只是说可能……可是，我现在越来越害怕了……”
“不要紧张，现在是还没结果，但也没有收到噩耗什么的，继续等就可以了。
我也会一有进展就跟你报告。”
“真的还能有进展……？”
“我们都在努力找啊。
总之你不要胡思乱想，和我们一样不要随便放弃，好吗？我这边还有事，我先挂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嘟，嘟，嘟……”
该怎么跟他解释，巫女敬缘和守关敬缘的通天眼有多可怕？就算她们在话里加了可能——
不，解释也没有意义，如果一号天地的惨剧余波已经展到这一步的话——
“咚咚……”
忽然，一阵稍显无力的敲门声扰动了客厅死寂苍白的空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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