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如意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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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他第一次踏进桂花家做拉帮套到离开,没超过五天的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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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大栓站在那里呆若木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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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花从后面追出来,里拿着一万两千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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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:“叔,这是你的钱,俺借豆子的八千块跟包赔他屁股的损失都在这里,从今后咱们两不相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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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啦!
她把钱塞给赵大栓,咣当关闭院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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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体靠在门板上,两行眼泪再次滚滚落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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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怔一会儿,她马上擦干眼泪进屋,用力把赵希望托起,放在土炕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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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一句:“睡觉!”
噗嗤吹灭油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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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希望听到布帘子那边传来女人的垂泣声,起初是嘤嘤的,再后来是放声大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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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花哭得梨花带雨,身体不断颤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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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不知道怎么劝,老半天才:“桂花,别哭了,你应该把如意找回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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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饿死他算了!
冻死他算了!
关我什么事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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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意是个好后生,完全可以撑得起这个家,以后也会是个好丈夫。”
赵希望继续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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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舍不得如意走,这子太能干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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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但有一身力气,脑瓜子还好使,绝不会让桂花受委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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赶走他,等于把财神爷往外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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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人家心里已经有了麦花,叫回来他的人,也收不回他的心!
俺算啥?”
桂花一边哭心里一边诅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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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诅咒邢如意吃饭噎得翻白眼,衣服破了没人洗,被子破了没人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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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门踩便便上,摔倒坐钉子上,钉子尖还是朝上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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冤家,你怎么就走了呢?丢下嫂子一个人咋办?p
俺的地谁来耕?俺做的饭谁来吃?p
赵希望在布帘子那边,一股自责跟愧疚猛地涌上心头,恨不得立刻死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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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流着泪暗暗怒骂:“我这不争气的身体啊,拖累桂花就是造孽,为啥还不死?p
如意,你子跑不了!
我一定要把你弄回来,照顾桂花一辈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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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早上,桂花早早起炕了,抱着钱走进邢如意的家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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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意正在炕上睡觉,他的家非常破败,土炕上面的屋顶都塌了,露着明晃晃的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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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门院子门都没有,只剩下门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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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具统统破烂不堪,家电只剩下一把电筒,里面电池都没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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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啦!
桂花将钱砸在他的被窝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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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如意忽然被惊醒,吓一跳:“嫂子你干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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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花:“大栓叔的钱已经还了,剩下的一万八归你,你去跟桂花提亲吧,俺祝你俩幸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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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!”
邢如意想拒绝,可桂花已经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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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没有哭,身影义无反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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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只好揉揉眼下炕穿鞋,舀水洗一把脸,换上一件比较干净的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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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开赵大栓家的门,发现老赵正在扫院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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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来干啥?”
赵大栓看到他,气就不打一处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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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栓叔,我是来提亲的!
我要娶麦花!”
邢如意开门见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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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抢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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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大栓又是一声怒吼:“滚——!
癞蛤蟆想吃天鹅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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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栓叔,我跟麦花是真爱,请你成全我俩吧,求你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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扑通!
邢如意竟然跪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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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上跪天下跪地,中间跪过父母,从没跟其他人下过跪,今天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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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麦花,为了爱情,他觉得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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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娶上媳妇生下后代,才能对得起死去的爹娘跟祖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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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大栓竟然一声冷笑:“你有啥?你能给麦花啥?房没一间,地没一陇,让我闺女跟着你吃屁喝风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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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叔,我有钱,你要多少彩礼,我出!
这里有一万八千块!
全给你!”
邢如意赶紧将里的钱捧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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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,一万八不是数目,最少可以盖五间瓦房,还能置办不少农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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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如意家里没地,当初爹带着他返回老宅,田地已经分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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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村长答应过邢建民,等到有闲地再分给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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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邢建民没等到分地,就从山崖上掉下来一命呜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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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区区一万八千块,就想把我女儿娶走?你太不自量力了,滚!”
赵大栓猛地将笤帚抡起,好像轰赶一只鸭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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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叔,你还要啥?只要我能办得到,义不容辞!”
邢如意不得不服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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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有信心跟勇气让麦花过上好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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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除非你能成为人上人!
让我刮目相看,我女儿绝不嫁无能之辈!”
赵大栓终于提出自己的条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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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您,人上人的标准是什么?”
如意又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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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将相之才,使奴唤婢,家财万贯,万人敬仰,你能做到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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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大栓分明在刁难他,就是不想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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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如意却当真了,猛地从地上站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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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!
你的条件我一定能达到!
达不到,这辈子不会娶麦花!
麦花,你等着我!
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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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意冲女孩的屋里喊一声,头也不回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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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花已经醒了,隔着窗户看半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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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早就泪流满面:“如意哥,别听俺爹瞎!
他是骗你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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