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产队长王大柱甩着旱烟袋从人群里走出来时,知青们正被晒得头晕眼花。
七月流火的天气,黑土地蒸腾着白雾般的热浪,周子文抹了把脖子上的汗,手指在粗布衣领上留下道道盐渍。
&0t;城里娃子们听好了!
&0t;王大柱的嗓门像炸雷,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,&0t;咱们大坝子村可不养闲人。
老少爷们儿都瞅着呢,能干活的留下,不能干的趁早收拾铺盖卷儿!
&0t;
李建设突然嗤笑出声。
这个穿着崭新中山装的青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,崭新的胶鞋碾着土坷垃:&0t;队长同志,教导我们要团结互助。
您这态度,?
钱胜眉头一跳。
他记得这人在火车上就爱显摆父亲是革会副主任,没想到刚进村就敢顶撞地头蛇。
果然,王大柱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,烟袋锅在磨盘上磕得当当响。
&0t;中!
&0t;老队长突然咧嘴笑了,露出满口黄牙,&0t;既然这位同志思想觉悟高,今天就去沤肥池帮忙。
张会计!
给这位同志记十个工分!
&0t;
人群里顿时炸开锅。
几个老农笑得直拍大腿,有个穿补丁褂子的后生凑过来:&0t;知道啥是沤肥不?就是把茅坑里的大粪跟秸秆搅和匀了,三伏天搁太阳底下晒——&0t;
李建设的脸由红转白,中山装的后背洇出一片汗渍。
周子文不动声色地往陈氏姐妹那边挪了半步,恰好挡住飘来的热风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酸臭味。
&0t;其他人跟我走。
&0t;王大柱转身往打谷场去,胶鞋底粘着几根稻草,&0t;识字的上晒场记账,女同志去菜园子,剩下的大小伙子&0t;他忽然顿住,鹰隼似的目光在钱胜结实的臂膀上转了一圈,&0t;会摔跤不?&0t;
钱胜还没答话,背后突然传来陈巧的惊呼。
他猛地转身,正看见少女踉跄着要往晒场边的水沟栽去。
电光火石间,他右脚踏坤位,左臂如游龙探出,竟是使了八极拳里的&0t;猛虎硬爬山&0t;。
等回过神来,陈巧已经稳稳靠在他臂弯里,辫梢的蝴蝶结扫过他突起的喉结。
&0t;谢、谢谢&0t;少女耳尖通红,慌忙退开时踩到了姐姐的布鞋。
陈诗冷着脸把妹妹拽到身后,月光石般的眸子却飞快地掠过周子文青竹似的手指关节。
老队长把烟袋别在裤腰带上,啪啪拍了两下手:&0t;就你了!
晌午去仓库搬粮种,完事跟民兵队巡夜。
&0t;他忽然压低声音,&0t;后山最近闹野猪,带着这个。
&0t;
钱胜接住抛来的物件,掌心一沉。
牛皮刀鞘裹着把老式猎刀,木柄上还沾着陈年血渍。
当他抬头时,正好看见陈诗在烈日下白得晃眼的脖颈——那上面密密的全是晶亮的汗珠,顺着蝴蝶骨流进洗得白的的确良衬衫。
钱胜愣了一瞬,随即把猎刀别在腰间。
陈诗察觉到他的目光,脸一红,轻咳一声,拉着妹妹跟上队伍。
到了仓库,钱胜看着堆积如山的粮种,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。
他力气大,动作又麻利,不一会儿就搬了不少。
仓库闷热,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。
晌午过后,钱胜跟着民兵队开始巡夜。
月光洒在后山,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。
突然,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,一头野猪从里面冲了出来,獠牙闪着寒光。
钱胜迅抽出猎刀,和民兵们一起围了上去。
野猪凶猛地扑向他们,钱胜灵活地躲开,找准时机,一刀刺向野猪的要害。
野猪挣扎了几下,便倒在地上。
经过这场战斗,钱胜在知青和村民中的威望高了起来。
陈诗看着他,眼中多了几分欣赏。
而周子文,默默地握紧了拳头,似乎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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